日本書紀巻第十四

大泊瀬幼武天皇 雄略天皇

 

大泊瀬幼武天皇、雄朝嬬稚子宿禰天皇第五子也。天皇、産而神光滿殿、長而伉健過人。

三年八月、穴穗天皇、意將沐浴、幸于山宮、遂登樓兮遊目、因命酒兮肆宴。爾乃情盤樂極、間以言談、顧謂皇后去來穗別天皇女曰中蒂姬皇女、更名長田大娘皇女也。大鷦鷯天皇子大草香皇子、娶長田皇女、生眉輪王也。於後、穴穗天皇、用根臣讒、殺大草香皇子而立中蒂姬皇女爲皇后。語在穴穗天皇紀也曰「吾妹稱妻爲妹、蓋古之俗乎、汝雖親眤、朕畏眉輪王。」眉輪王、幼年遊戲樓下、悉聞所談。既而穴穗天皇、枕皇后膝、晝醉眠臥、於是眉輪王、伺其熟睡而刺殺之。

是日、大舍人闕姓字也驟言於天皇曰「穴穗天皇、爲眉輪王見殺。」天皇大驚、卽猜兄等、被甲帶刀、卒兵自將、逼問八釣白彥皇子、皇子見其欲害嘿坐不語、天皇乃拔刀而斬。更逼問坂合黑彥皇子、皇子亦知將害嘿坐不語、天皇忿怒彌盛。

乃復幷爲欲殺眉輪王、案劾所由、眉輪王曰「臣元不求天位、唯報父仇而已。」坂合黑彥皇子、深恐所疑、竊語眉輪王、遂共得間而出逃入圓大臣宅。天皇使々乞之、大臣以使報曰「蓋聞人臣有事逃入王室、未見君王隱匿臣舍。方今、坂合黑彥皇子與眉輪王、深恃臣心、來臣之舍、詎忍送歟。」由是天皇、復益興兵、圍大臣宅。大臣出立於庭索脚帶、時大臣妻、持來脚帶、愴矣傷懷而歌曰、

飫瀰能古簸 多倍能波伽摩鳴 那々陛鳴絁 爾播爾陀々始諦 阿遙比那陀須暮

大臣、裝束已畢、進軍門跪拜曰「臣雖被戮、莫敢聽命。古人有云匹夫之志難可奪、方屬乎臣。伏願大王、奉獻臣女韓媛與葛城宅七區、請以贖罪。」天皇不許、縱火燔宅。於是、大臣與黑彥皇子眉輪王倶被燔死、時坂合部連贄宿禰、抱皇子屍而見燔死。其舍人等闕名、收取所燒、遂難擇骨、盛之一棺、合葬新漢𣝅本南丘。𣝅字未詳、蓋是槻乎。

冬十月癸未朔、天皇、恨穴穗天皇曾欲以市邊押磐皇子傅國而遙付囑後事、乃使人於市邊押磐皇子、陽期狡獵、勸遊郊野曰「近江狹々城山君韓帒言『今、於近江來田綿蛟屋野、猪鹿多有。其戴角類枯樹末、其聚脚如弱木株、呼吸氣息似於朝霧。』願與皇子、孟冬作陰之月・寒風肅殺之晨、將逍遙於郊野、聊娯情以騁射。」市邊押磐皇子、乃隨馳獵。於是、大泊瀬天皇、彎弓驟馬而陽呼曰「猪有。」卽射殺市邊押磐皇子。皇子帳內佐伯部賣輪更名仲子、抱屍駭惋、不解所由、反側呼號、往還頭脚。天皇尚誅之。

是月、御馬皇子、以曾善三輪君身狹故思欲遣慮而往、不意、道逢邀軍、於三輪磐井側逆戰、不久被捉。臨刑、指井而詛曰「此水者百姓唯得飲焉、王者獨不能飲矣。」十一月壬子朔甲子、天皇、命有司設壇於泊瀬朝倉、卽天皇位、遂定宮焉。以平群臣眞鳥爲大臣、以大伴連室屋・物部連目爲大連。

元年春三月庚戌朔壬子、立草香幡梭姬皇女、爲皇后。更名橘姬皇女。是月、立三妃。元妃葛城圓大臣女曰韓媛、生白髮武廣國押稚日本根子天皇與稚足姬皇女更名𣑥幡娘姬皇女、是皇女侍伊勢大神祠。次有吉備上道臣女稚媛一本云、吉備窪屋臣女生二男、長曰磐城皇子、少曰星川稚宮皇子。見下文。次有春日和珥臣深目女曰童女君、生春日大娘皇女。更名高橋皇女。

童女君者本是采女、天皇與一夜而脤、遂生女子、天皇疑不養。及女子行步、天皇御大殿、物部目大連侍焉、女子過庭、目大連顧謂群臣曰「麗哉、女子。古人有云、娜毗騰耶皤麼珥。此古語未詳。徐步淸庭者、言誰女子。」天皇曰「何故問耶。」目大連對曰「臣觀女子行步、容儀能似天皇。」天皇曰「見此者咸言如卿所噵。然、朕與一宵而脤産女、殊常、由是生疑。」大連曰「然則一宵喚幾𢌞乎。」天皇曰「七𢌞喚之。」大連曰「此娘子、以淸身意奉與一宵。安輙生疑、嫌他有潔。臣聞、易産腹者、以褌觸體、卽便懷脤。況與終宵而妄生疑也。」天皇命大連、以女子爲皇女、以母爲妃。是年也、大歲丁酉。

二年秋七月、百濟・池津媛、違天皇將幸、婬於石河楯。舊本云「石河股合首祖、楯。」天皇大怒、詔大伴室屋大連、使來目部、張夫婦四支於木、置假庪上、以火燒死。百濟新撰云「己巳年、蓋鹵王立。天皇、遣阿禮奴跪、來索女郎。百濟、莊飾慕尼夫人女、曰適稽女郎、貢進於天皇。」

冬十月辛未朔癸酉、幸于吉野宮。丙子、幸御馬瀬、命虞人縱獵、凌重巘赴長莽、未及移影、獮什七八、毎獵大獲、鳥獸將盡、遂旋憩乎林泉、相羊乎藪澤、息行夫展車馬、問群臣曰「獵場之樂、使膳夫割鮮。何與自割。」群臣忽莫能對、於是天皇大怒、拔刀斬御者大津馬飼。是日車駕至自吉野宮、國內居民咸皆振怖。

由是、皇太后與皇后、聞之大懼、使倭采女日媛舉酒迎進。天皇、見采女面貌端麗形容温雅、乃和顏悅色曰「朕、豈不欲覩汝姸咲。」乃相携手、入於後宮、語皇太后曰「今日遊獵、大獲禽獸。欲與群臣割鮮野饗、歷問群臣、莫能有對。故朕嗔焉。」皇太后、知斯詔情、奉慰天皇曰「群臣、不悟陛下因遊獵場置宍人部降問群臣、群臣嘿然理、且難對。今貢未晩、以我爲初。膳臣長野能作宍膾、願以此貢。」

天皇、跪禮而受曰「善哉、鄙人所云、貴相知心、此之謂也。」皇太后、觀天皇悅、歡喜盈懷、更欲貢人曰「我之厨人菟田御戸部・眞鋒田高天、以此二人、請將加貢爲宍人部。」自茲以後、大倭國造吾子籠宿禰、貢狹穗子鳥別、爲宍人部。臣・連・伴造・國造、又隨續貢。是月、置史戸・河上舍人部。天皇、以心爲師、誤殺人衆、天下誹謗言「太惡天皇也。」唯所愛寵、史部身狹村主靑・檜隈民使博德等。

三年夏四月、阿閉臣國見更名磯特牛、譖𣑥幡皇女與湯人廬城部連武彥曰「武彥、姧皇女而使任身。」湯人、此云臾衞。武彥之父枳莒喩、聞此流言、恐禍及身、誘率武彥於廬城河、偽使鸕鷀沒水捕魚、因其不意而打殺之。天皇聞、遣使者案問皇女、皇女對言「妾不識也。」俄而皇女、齎持神鏡、詣於五十鈴河上、伺人不行、埋鏡經死。天皇、疑皇女不在、恆使闇夜東西求覓、乃於河上虹見如蛇四五丈者、掘虹起處而獲神鏡。移行未遠、得皇女屍、割而觀之、腹中有物、如水、水中有石。枳莒喩、由斯、得雪子罪、還悔殺子、報殺國見。逃匿石上神宮。

四年春二月、天皇射獵於葛城山、忽見長人、來望丹谷、面貌容儀相似天皇。天皇、知是神、猶故問曰「何處公也。」長人對曰「現人之神。先稱王諱、然後應噵。」天皇答曰「朕是幼武尊也。」長人次稱曰「僕是一事主神也。」遂與盤于遊田、驅逐一鹿、相辭發箭、竝轡馳騁、言詞恭恪、有若逢仙。於是、日晩田罷、神侍送天皇、至來目水。是時、百姓咸言「有德天皇也。」

秋八月辛卯朔戊申、行幸吉野宮。庚戌、幸于河上小野。命虞人駈獸、欲躬射而待、虻疾飛來、噆天皇臂、於是、蜻蛉忽然飛來、囓虻將去。天皇嘉厥有心、詔群臣曰「爲朕、讚蜻蛉歌賦之。」群臣莫能敢賦者、天皇乃口號曰、

野麼等能 嗚武羅能陀該儞 之々符須登 拕例柯 舉能居登 飫裒磨陛儞麻嗚須一本、以飫裒磨陛儞麼鳴須、易飫裒枳彌儞麻嗚須。 飫裒枳瀰簸 賊據嗚枳舸斯題 柁磨々枳能 阿娯羅儞陀々伺一本、以陀々伺、易伊麻伺也。 施都魔枳能 阿娯羅儞陀々伺 斯々魔都登 倭我伊麻西麼 佐謂麻都登 倭我陀々西麼 陀倶符羅爾 阿武柯枳都枳 曾能阿武嗚 婀枳豆波野倶譬 波賦武志謀 飫裒枳瀰儞磨都羅符 儺我柯陀播 於柯武 婀岐豆斯麻野麻登一本、以婆賦武志謀以下、易「舸矩能御等 儺儞於婆武登 蘇羅瀰豆 野磨等能矩儞嗚 婀岐豆斯麻登以符」。

因讚蜻蛉、名此地爲蜻蛉野。

五年春二月、天皇、狡獵于葛城山、靈鳥忽來、其大如雀、尾長曳地而且嗚曰、努力々々。俄而、見逐嗔猪、從草中暴出、逐人。獵徒、緣樹大懼、天皇詔舍人曰「猛獸、逢人則止。宜逆射而且刺。」舍人、性懦弱、緣樹失色、五情無主。嗔猪直來、欲噬天皇、天皇用弓刺止、舉脚踏殺。於是田罷、欲斬舍人、舍人臨刑而作歌曰、

野須瀰斯志 倭我飫裒枳瀰能 阿蘇麼斯志 斯斯能 宇拕枳舸斯固瀰 倭我尼㝵能裒利志 阿理嗚能宇倍能 婆利我曳陀 阿西嗚

皇后聞悲、興感止之、詔曰「皇后、不與天皇而顧舍人。」對曰「國人皆謂、陛下安野而好獸、無乃不可乎。今陛下、以嗔猪故而斬舍人、陛下譬無異於豺狼也。」天皇、乃與皇后上車歸、呼萬歲曰「樂哉、人皆獵禽獸。朕獵得善言而歸。」

夏四月、百濟加須利君蓋鹵王也、飛聞池津媛之所燔殺適稽女郎也而籌議曰「昔貢女人爲采女而既無禮、失我國名。自今以後、不合貢女。」乃告其弟軍君崑支君也曰「汝宜往日本、以事天皇。」軍君對曰「上君之命、不可奉違。願賜君婦而後奉遺。」加須利君、則以孕婦嫁與軍君曰「我之孕婦、既當産月。若於路産、冀載一船、隨至何處、速令送國。」遂與辭訣、奉遣於朝。六月丙戌朔、孕婦果如加須利君言、於筑紫各羅嶋産兒、仍名此兒曰嶋君。於是軍君、卽以一船送嶋君於國、是爲武寧王。百濟人、呼此嶋曰主嶋也。秋七月、軍君入京、既而有五子。百濟新撰云「辛丑年、蓋鹵王、遣弟昆支君向大倭侍天王、以脩兄王之好也。」

六年春二月壬子朔乙卯、天皇遊乎泊瀬小野、觀山野之體勢、慨然興感歌曰、

舉暮利矩能 播都制能野麼播 伊底拕智能 與慮斯企野麼 和斯里底能 與盧斯企夜磨能 據暮利矩能 播都制能夜麼播 阿野儞于羅虞波斯 阿野儞于羅虞波斯

於是、名小野曰道小野。三月辛巳朔丁亥、天皇、欲使后妃親桑以勸蠶事、爰命蜾蠃蜾蠃、人名也、此云須我屢聚國內蠶。於是蜾蠃、誤聚嬰兒奉獻天皇、天皇大咲、賜嬰兒於蜾蠃曰「汝宜自養。」蜾蠃卽養嬰兒於宮墻下、仍賜姓爲少子部連。夏四月、吳國遣使貢獻也。

七年秋七月甲戌朔丙子、天皇詔少子部連蜾蠃曰「朕、欲見三諸岳神之形。或云「此山之神爲大物主神也。」或云「菟田墨坂神也。」汝、膂力過人、自行捉來。」蜾蠃答曰「試往捉之。」乃登三諸岳、捉取大蛇、奉示天皇。天皇不齋戒、其雷虺々、目精赫々。天皇畏、蔽目不見、却入殿中、使放於岳、仍改賜名爲雷。

八月、官者吉備弓削部虛空、取急歸家。吉備下道臣前津屋或本云、國造吉備臣山留使虛空、經月不肯聽上京都。天皇、遣身毛君大夫召焉、虛空被召來言「前津屋、以小女爲天皇人・以大女爲己人、競令相鬪、見幼女勝、卽拔刀而殺。復、以小雄鶏呼爲天皇鶏、拔毛剪翼、以大雄鶏呼爲己鶏、著鈴・金距、競令鬪之、見禿鶏勝、亦拔刀而殺。」天皇聞是語、遣物部兵士卅人、誅殺前津屋幷族七十人。

是歲、吉備上道臣田狹、侍於殿側、盛稱稚媛於朋友曰「天下麗人、莫若吾婦。茂矣綽矣、諸好備矣、曄矣温矣、種相足矣、鉛花弗御、蘭澤無加。曠世罕儔、當時獨秀者也。」天皇、傾耳遙聽而心悅焉、便欲自求稚媛爲女御、拜田狹爲任那國司、俄而、天皇幸稚媛。田狹臣、娶稚媛而生兄君・弟君。別本云「田狹臣婦、名毛媛者、葛城襲津彥子・玉田宿禰之女也。天皇、聞體貌閑麗、殺夫、自幸焉。」

田狹、既之任所、聞天皇之幸其婦、思欲求援而入新羅。于時、新羅不事中國。天皇、詔田狹臣子弟君與吉備海部直赤尾曰「汝、宜往罰新羅。」於是、西漢才伎歡因知利在側、乃進而奏曰「巧於奴者、多在韓國。可召而使。」天皇詔群臣曰「然則宜以歡因知利、副弟君等、取道於百濟、幷下勅書、令獻巧者。」於是弟君、銜命率衆、行到百濟而入其國、國神化爲老女、忽然逢路、弟君就訪國之遠近、老女報言「復行一日而後可到。」弟君、自思路遠、不伐而還、集聚百濟所貢今來才伎於大嶋中、託稱候風、淹留數月。

任那國司田狹臣、乃喜弟君不伐而還、密使人於百濟、戒弟君曰「汝之領項、有何窂錮而伐人乎。傳聞、天皇幸吾婦、遂有兒息。兒息已見上文。今恐、禍及於身、可蹻足待。吾兒汝者、跨據百濟、勿使通於日本。吾者據有任那、亦勿通於日本。」弟君之婦樟媛、國家情深、君臣義切、忠踰白日、節冠靑松、惡斯謀叛、盜殺其夫、隱埋室內、乃與海部直赤尾將百濟所獻手末才伎、在於大嶋。

天皇、聞弟君不在、遣日鷹吉士堅磐固安錢堅磐、此云柯陀之波使共復命、遂卽安置於倭國吾礪廣津廣津、此云比盧岐頭邑。而病死者衆、由是、天皇詔大伴大連室屋、命東漢直掬、以新漢陶部高貴・鞍部堅貴・畫部因斯羅我・錦部定安那錦・譯語卯安那等、遷居于上桃原・下桃原・眞神原三所。或本云「吉備臣弟君、還自百濟、獻漢手人部・衣縫部・宍人部。」

八年春二月、遣身狹村主靑・檜隈民使博德、使於吳國。自天皇卽位至于是歲、新羅國背誕、苞苴不入於今八年、而大懼中國之心、脩好於高麗。由是、高麗王、遣精兵一百人守新羅。有頃、高麗軍士一人、取假歸國、時以新羅人爲典馬典馬、此云于麻柯毗而顧謂之曰「汝國爲吾國所破、非久矣。」一本云「汝國果成吾士、非久矣。」其典馬、聞之、陽患其腹退而在後、遂逃入國、說其所語。

於是、新羅王、乃知高麗僞守、遣使馳、告國人曰「人、殺家內所養鶏之雄者。」國人知意、盡殺國內所有高麗人。惟有遣高麗一人、乘間得脱、逃入其國、皆具爲說之。高麗王、卽發軍兵、屯聚筑足流城或本云、都久斯岐城、遂歌儛興樂。於是、新羅王、夜聞高麗軍四面歌儛、知賊盡入新羅地、乃使人於任那王曰「高麗王征伐我國、當此之時、若綴旒然、國之危殆、過於累卵、命之脩短、太所不計。伏請救於日本府行軍元帥等。」

由是、任那王、勸膳臣斑鳩斑鳩、此云伊柯屢餓・吉備臣小梨・難波吉士赤目子、往救新羅。膳臣等、未至營止、高麗諸將、未與膳臣等相戰、皆怖。膳臣等、乃自力勞軍、令軍中、促爲攻具急進攻之。與高麗相守十餘日、乃夜鑿險、爲地道、悉過輜車、設奇兵。會明、高麗、謂膳臣等爲遁也、悉軍來追。乃縱奇兵、步騎夾攻、大破之。二國之怨、自此而生。言二國者、高麗新羅也。膳臣等謂新羅曰「汝、以至弱當至强、官軍不救必爲所乘、將成人地殆於此役。自今以後、豈背天朝也。」

九年春二月甲子朔、遣凡河內直香賜與采女、祠胸方神。香賜、既至壇所香賜、此云舸拕夫及將行事、姧其采女。天皇聞之曰「詞神祈福、可不愼歟。」乃遣難波日鷹吉士將誅之、時香賜退逃亡不在。天皇復遣弓削連豐穗、普求國郡縣、遂於三嶋郡藍原、執而斬焉。

三月、天皇欲親伐新羅、神戒天皇曰「無往也。」天皇由是、不果行、乃勅紀小弓宿禰・蘇我韓子宿禰・大伴談連談、此云箇陀利・小鹿火宿禰等曰「新羅、自居西土、累葉稱臣、朝聘無違、貢職允濟。逮乎朕之王天下、投身對馬之外、竄跡匝羅之表、阻高麗之貢、呑百濟之城。況復朝聘既闕、貢職莫脩。狼子野心、飽飛、飢附。以汝四卿、拜爲大將、宜以王師薄伐、天罰龔行。」

於是、紀小弓宿禰、使大伴室屋大連憂陳於天皇曰「臣、雖拙弱、敬奉勅矣。但今、臣婦命過之際、莫能視養臣者。公、冀將此事具陳天皇。」於是、大伴室屋大連具爲陳之、天皇聞悲頽歎、以吉備上道采女大海、賜於紀小弓宿禰、爲隨身視養。遂推轂以遣焉、紀小弓宿禰等、卽入新羅、行屠傍郡。行屠、並行並擊。新羅王、夜聞官軍四面鼓聲、知盡得喙地、與數百騎亂走。是以、大敗。

小弓宿禰、追斬敵將陣中。喙地悉定、遣衆不下。紀小弓宿禰、亦收兵、與大伴談連等會、兵復大振、與遣衆戰。是夕、大伴談連及紀岡前來目連、皆力鬪而死。談連從人同姓津麻呂、後入軍中、尋覓其主、從軍不見出問曰「吾主大伴公、何處在也。」人告之曰「汝主等、果爲敵手所殺。」指示屍處、津麻呂聞之、踏叱曰「主既已陷、何用獨全。」因復赴敵、同時殞命。有頃、遣衆自退、官軍亦隨而却。大將軍紀小弓宿禰、値病而薨。

夏五月、紀大磐宿禰、聞父既薨、乃向新羅、執小鹿火宿禰所掌兵馬・船官及諸小官、專用威命。於是、小鹿火宿禰、深怨乎大磐宿禰、乃詐告於韓子宿禰曰「大磐宿禰謂僕曰、我當復執韓子宿禰所掌之官不久也。願固守之。」由是、韓子宿禰與大磐宿禰有隙。於是、百濟王、聞日本諸將、緣小事有隙、乃使人於韓子宿禰等曰「欲觀國堺。請、垂降臨。」是以、韓子宿禰等並轡而往、及至於河、大磐宿禰飲馬於河。是時、韓子宿禰、從後而射大磐宿禰鞍几後橋。大磐宿禰、愕然反視、射墮韓子宿禰、於中流而死。是三臣、由前相競、行亂於道、不及百濟王宮而却還矣。

於是、采女大海、從小弓宿禰喪、到來日本、遂憂諮於大伴室屋大連曰「妾、不知葬所、願占良地。」大連卽爲奏之、天皇勅大連曰「大將軍紀小弓宿禰、龍驤虎視、旁眺八維、掩討逆節、折衝四海。然則、身勞萬里命墜三韓。宜致哀矜充視葬者。又汝大伴卿與紀卿等、同國近隣之人、由來尚矣。」於是、大連奉勅、使土師連小鳥、作冢墓於田身輪邑而葬之也。由是、大海欣悅、不能自默、以韓奴室・兄麻呂・弟麻呂・御倉・小倉・針六口送大連、吉備上道蚊嶋田邑家人部是也。

別小鹿火宿禰、從紀小弓宿禰喪來、時獨留角國、使倭子連連、未詳何姓人奉八咫鏡於大伴大連而祈請曰「僕、不堪共紀卿奉事天朝。故、請留住角國。」是以、大連爲奏於天皇使留居于角國。是、角臣等初居角國而名角臣、自此始也。

秋七月壬辰朔、河內國言「飛鳥戸郡人・田邊史伯孫女者、古市郡人・書首加龍之妻也。伯孫、聞女産兒、往賀聟家而月夜還、於蓬蔂丘譽田陵下蓬蔂、此云伊致寐姑、逢騎赤駿者、其馬時濩略而龍翥、欻聳擢而鴻驚、異體峯生、殊相逸發。伯孫、就視而心欲之、乃鞭所乘驄馬、齊頭並轡、爾乃、赤駿超攄絶於埃塵、驅騖迅於滅沒。於是、驄馬後而怠足、不可復追。其乘駿者、知伯孫所欲、仍停換馬、相辭取別。伯孫、得駿甚歡、驟而入廐、解鞍秣馬眠之。其明旦、赤駿變爲土馬。伯孫心異之、還覓譽田陵、乃見驄馬在於土馬之間、取代而置所換土馬也。」

十年秋九月乙酉朔戊子、身狹村主靑等、將吳所獻二鵝、到於筑紫。是鵝、爲水間君犬所囓死。別本云「是鵝、爲筑紫嶺縣主泥麻呂犬所囓死。」由是、水間君、恐怖憂愁、不能自默、獻鴻十隻與養鳥人、請以贖罪。天皇許焉。冬十月乙卯朔辛酉、以水間君所獻養鳥人等、安置於輕村・磐余村二所。

十一年夏五月辛亥朔、近江國栗太郡言「白鸕鷀、居于谷上濱。」因詔、置川瀬舍人。秋七月、有從百濟國逃化來者、自稱名曰貴信、又稱貴信吳國人也。磐余吳琴彈壃手屋形麻呂等、是其後也。冬十月、鳥官之禽、爲菟田人狗所囓死。天皇瞋、黥面而爲鳥養部。於是、信濃國直丁與武藏國直丁、侍宿、相謂曰「嗟乎、我國積鳥之高、同於小墓。旦暮而食、尚有其餘。今天皇、由一鳥之故而黥人面、太無道理、惡行之主也。」天皇聞而使聚積之、直丁等不能忽備、仍詔爲鳥養部。

十二年夏四月丙子朔己卯、身狹村主靑與檜隈民使博德、出使于吳。冬十月癸酉朔壬午、天皇、命木工鬪鶏御田一本云「猪名部御田」蓋誤也始起樓閣。於是、御田登樓、疾走四面、有若飛行、時有伊勢采女、仰觀樓上、怪彼疾行、顚仆於庭、覆所擎饌。饌者、御膳之物也。天皇、便疑御田姧其采女、自念將刑而付物部。時秦酒公、侍坐、欲以琴聲使悟於天皇、横琴彈曰、

柯武柯噬能 伊制能 伊制能奴能 娑柯曳鳴 伊裒甫流柯枳底 志我都矩屢麻泥爾 飫裒枳瀰爾 柯拕倶 都柯陪麻都羅武騰 倭我伊能致謀 那我倶母鵝騰 伊比志拕倶彌皤夜 阿拕羅陀倶彌皤夜

於是天皇、悟琴聲而赦其罪。

十三年春三月、狹穗彥玄孫齒田根命、竊姧采女山邊小嶋子。天皇聞、以齒田根命、收付於物部目大連而使責讓。齒田根命、以馬八匹・大刀八口、秡除罪過、既而歌曰、

耶麼能謎能 故思麼古喩衞爾 比登涅羅賦 宇麼能耶都擬播 鳴思稽矩謀那欺

目大連、聞而奏之、天皇使齒田根命資財露置於餌香市邊橘本之土、遂以餌香長野邑賜物部目大連。秋八月、播磨國御井隈人、文石小麻呂、有力强心肆行暴虐、路中抄劫不使通行、又斷商客艖䑧悉以奪取、兼違國法不輸租賦。於是天皇、遣春日小野臣大樹、領敢死士一百並持火炬、圍宅而燒。時、自火炎中、白狗暴出、逐大樹臣、其大如馬。大樹臣、神色不變、拔刀斬之、卽化爲文石小麻呂。

秋九月、木工韋那部眞根、以石爲質、揮斧斲材、終日斲之、不誤傷刃。天皇、遊詣其所而怪問曰「恆不誤中石耶。」眞根答曰「竟不誤矣。」乃喚集采女、使脱衣裙而著犢鼻、露所相撲。於是眞根、暫停、仰視而斲、不覺手誤傷刃。天皇因嘖讓曰「何處奴。不畏朕、用不貞心、妄輙輕答。」仍付物部、使刑於野。爰有同伴巧者、歎惜眞根而作歌曰、

婀拕羅斯枳 偉儺謎能陀倶彌 柯該志須彌儺皤 旨我那稽麼 拕例柯々該武預 婀拕羅須彌儺皤

天皇聞是歌、反生悔惜、喟然頽歎曰「幾失人哉。」乃以赦使、乘於甲斐黑駒、馳詣刑所、止而赦之。用解徽纒、復作歌曰、

農播拕磨能 柯彼能矩盧古磨 矩羅枳制播 伊能致志儺磨志 柯彼能倶盧古磨
一本「換伊能致志儺磨志、而云伊志歌孺阿羅麻志也。」

十四年春正月丙寅朔戊寅、身狹村主靑等、共吳國使、將吳所獻手末才伎・漢織・吳織及衣縫兄媛・弟媛等、泊於住吉津。是月、爲吳客道通磯齒津路、名吳坂。三月、命臣連迎吳使、卽安置吳人於檜隈野、因名吳原。以衣縫兄媛奉大三輪神、以弟媛爲漢衣縫部也。漢織・吳織衣縫、是飛鳥衣縫部・伊勢衣縫之先也。

夏四月甲午朔、天皇欲設吳人、歷問群臣曰「其共食者、誰好乎。」群臣僉曰「根使主可。」天皇、卽命根使主爲共食者、遂於石上高拔原、饗吳人。時、密遣舍人、視察裝飾、舍人復命曰「根使主所著玉縵、大貴最好。又衆人云、前迎使時又亦著之。」於是、天皇欲自見、命臣連裝如饗之時、引見殿前。皇后、仰天歔欷、啼泣傷哀。天皇問曰「何由泣耶。」皇后避床而對曰「此玉縵者、昔妾兄大草香皇子、奉穴穗天皇勅、進妾於陛下時、爲妾所獻之物也。故、致疑於根使主、不覺涕垂哀泣矣。」

天皇聞驚大怒、深責根使主、根使主對言「死罪々々、實臣之愆。」詔曰「根使主、自今以後、子々孫々八十聯綿、莫預群臣之例。」乃將欲斬之、根使主逃匿、至於日根造稻城而待戰、遂爲官軍見殺。天皇命有司、二分子孫、一分爲大草香部民以封皇后、一分賜茅渟縣主爲負嚢者。卽求難波吉士日香々子孫賜姓爲大草香部吉士、其日香々等語在穴穗天皇紀。事平之後、小根使主小根使主、根使主子也夜臥謂人曰「天皇城不堅、我父城堅。」天皇傳聞是語、使人見根使主宅、實如其言、故收殺之。根使主之後爲坂本臣、自是始焉。

十五年、秦民、分散臣連等、各隨欲駈使、勿委秦造。由是秦造酒、甚以爲憂而仕於天皇。天皇愛寵之、詔聚秦民、賜於秦酒公。公、仍領率百八十種勝、奉獻庸調絹縑、充積朝庭、因賜姓曰禹豆麻佐。一云「禹豆母利麻佐」皆盈積之貌也。

十六年秋七月詔、宜桑國縣殖桑、又散遷秦民、使獻庸調。冬十月詔、聚漢部、定其伴造者、賜姓曰直。一云「賜漢使主等、賜姓曰直。」

十七年春三月丁丑朔戊寅、詔土師連等「使進應盛朝夕御膳淸器者。」於是、土師連祖吾笥、仍進攝津國來狹々村・山背國內村俯見村・伊勢國藤形村・及丹波・但馬・因幡私民部、名曰贄土師部。

十八年秋八月己亥朔戊申、遣物部菟代宿禰・物部目連、以伐伊勢朝日郎。朝日郎、聞官軍至、卽逆戰於伊賀靑墓、自矜能射、謂官軍曰「朝日郎手、誰人可中也。」其所發箭、穿二重甲、官軍皆懼。菟代宿禰、不敢進擊、相持二日一夜。於是、物部目連、自執大刀、使筑紫聞物部大斧手、執楯叱於軍中、倶進。朝日郎、乃遙見而射穿大斧手楯二重甲、幷入身肉一寸。大斧手、以楯翳物部目連、目連卽獲朝日郎斬之。

由是、菟代宿禰、羞愧不克、七日不服命。天皇問侍臣曰「菟代宿禰、何不服命。」爰有讚岐田蟲別、進而奏曰「菟代宿禰怯也、二日一夜之間、不能擒執朝日郎。而物部目連、率筑紫聞物部大斧手、獲斬朝日郎矣。」天皇聞之怒、輙奪菟代宿禰所有猪名部、賜物部目連。

十九年春三月丙寅朔戊寅、詔置穴穗部。

廿年冬、高麗王、大發軍兵、伐盡百濟。爰有小許遺衆、聚居倉下、兵糧既盡、憂泣茲深。於是、高麗諸將、言於王曰「百濟、心許非常、臣毎見之、不覺自失、恐更蔓生。請遂除之。」王曰「不可矣。寡人聞、百濟國者爲日本國之官家、所由來遠久矣。又其王入仕天皇、四隣之所共識也。」遂止之。百濟記云「蓋鹵王乙卯年冬、狛大軍來、攻大城七日七夜、王城降陷、遂失尉禮、國王及大后、王子等、皆沒敵手。」

廿一年春三月、天皇、聞百濟爲高麗所破、以久麻那利賜汶洲王、救興其國。時人皆云「百濟國、雖屬既亡、聚夏倉下、實頼於天皇、更造其國。」汶洲王、蓋鹵王母弟也。日本舊記云「以久麻那利、賜末多王。」蓋是誤也。久麻那利者、任那國下哆呼唎縣之別邑也。

廿二年春正月己酉朔、以白髮皇子爲皇太子。秋七月、丹波國餘社郡管川人・瑞江浦嶋子、乘舟而釣、遂得大龜、便化爲女。於是、浦嶋子感以爲婦、相逐入海、到蓬萊山、歷覩仙衆。語在別卷。

廿三年夏四月、百濟文斤王、薨。天王、以昆支王五子中第二末多王・幼年聰明、勅喚內裏、親撫頭面、誡勅慇懃、使王其國、仍賜兵器、幷遣筑紫國軍士五百人、衞送於國、是爲東城王。是歲、百濟調賦、益於常例。筑紫安致臣・馬飼臣等、率船師以擊高麗。秋七月辛丑朔、天皇寢疾不預、詔、賞罰支度、事無巨細並付皇太子。

八月庚午朔丙子、天皇疾彌甚、與百寮辭訣並握手歔欷、崩于大殿。遺詔於大伴室屋大連與東漢掬直曰「方今、區宇一家、煙火萬里、百姓乂安、四夷賓服。此又天意、欲寧區夏。所以、小心勵己・日愼一日、蓋爲百姓故也、臣・連・伴造毎日朝參、國司・郡司隨時朝集、何不罄竭心府・誡勅慇懃。義乃君臣、情兼父子、庶藉臣連智力、內外歡心、欲令普天之下永保安樂。不謂、遘疾彌留至於大漸。此乃人生常分、何足言及、但朝野衣冠、未得鮮麗、教化政刑、猶未盡善、興言念此、唯以留恨。今年踰若干、不復稱夭、筋力精神、一時勞竭、如此之事、本非爲身、止欲安養百姓、所以致此、人生子孫、誰不屬念。既爲天下、事須割情、今星川王、心懷悖惡、行闕友于。古人有言『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縱使星川得志、共治國家、必當戮辱、遍於臣連、酷毒流於民庶。夫惡子孫、已爲百姓所憚、好子孫、足堪負荷大業、此雖朕家事、理不容隱、大連等、民部廣大、充盈於國。皇太子、地居儲君上嗣、仁孝著聞、以其行業、堪成朕志。以此、共治天下、朕雖瞑目、何所復恨。」一本云「星川王、腹惡心麁、天下著聞。不幸朕崩之後、當害皇太子。汝等民部甚多、努力相助、勿令侮慢也。」

是時、征新羅將軍吉備臣尾代、行至吉備國過家、後所率五百蝦夷等聞天皇崩、乃相謂之曰「領制吾國天皇、既崩。時不可失也。」乃相聚結、侵冦傍郡。於是尾代、從家來、會蝦夷於娑婆水門、合戰而射、蝦夷等或踊或伏、能避脱箭、終不可射。是以、尾代、空彈弓弦、於海濱上、射死踊伏者二隊、二櫜之箭既盡、卽喚船人索箭、船人恐而自退。尾代、乃立弓執末而歌曰、

瀰致儞阿賦耶 鳴之慮能古 阿母儞舉曾 枳舉曳儒阿羅毎 矩儞々播 枳舉曳底那

唱訖、自斬數人、更追至丹波國浦掛水門、盡逼殺之。一本云「追至浦掛、遣人盡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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